话音将落,一道寒凉的目光过来,赵璟歪
低睨他,“孤的孩子,你说呢?”
御医忙道:“如果要留,从现在开始就得小心安胎,姑娘的身子本就羸弱,又重伤失血过多,胎相极为虚弱,实在不宜过度损耗。”
赵璟站起来,走到床边,沉睡中的鱼郦仍旧不得展颜,一双秀眉微蹙,缭绕着如烟似雾的愁绪。
这样看上去,她已经十分消瘦,掌大的小脸,下颌尖尖,瓷白的肌肤下隐约能看见青色的筋脉,像初晨惊鸿一瞥的朝露,稍不留意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赵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寝阁。
一场叛,虽是闹剧,仍留下许多烂摊子需要他去处理。
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要把权柄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有高高在上,才能让所有伤害过、欺骗过他的付出代价,才能永远不让自己陷
无助难堪的境地。
权力是个多么好的东西,远比更值得
奔赴。
从前的他,真是太傻了。
鱼郦是被一片更鼓声吵醒的,她睁开眼,满目青色罗帐,殿内沉沉暗暗,只有一盏孤弱的灯烛,在窗牖边亮着。
她想坐起来,刚一使力,左肩便传来撕裂般的疼,她偏看去,见亵衣下缠了厚重的白绢。
宫在帐外轻声问:“姑娘,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鱼郦挣扎着拂帐,瞧着这个陌生的面孔,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宫约莫二十岁,面秀清整,极为
练的模样,她冲鱼郦屈了屈膝,回道:“这是云藻宫,
是云藻宫的司寝宫
,合蕊。”
云藻宫。在鱼郦的记忆里这是一座极偏僻的冷宫。
她忍痛将罗帐拂得更大些,借着微弱的烛光环视四周,有些狭小的宫室倒是清扫得净,柜橱台几俱全,窗牖半开,夜风飕飕,将这里衬得
潭一般死寂。
何为冷宫,就是被遗忘的地方。
赵璟是想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倒是能看见天,比地牢强些。
合蕊走上前来,将罗帐挽起,柔声说:“姑娘既醒了,那就快喝安胎药吧,婢们不敢怠慢,一直放在火上煨着。”
鱼郦脑中惊弦一刹:“什么药?”
合蕊笑说:“安胎药啊,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鱼郦彻底呆楞,后知后觉地,迟缓地回想,哦,自己好像是两个月没有来月信了,从前与赵璟暗通款曲时吃了太多避子药,月信一直都是不准的。这些子一直活在惊惧焦灼里,也没顾得上照看自己的身体。
她一时有些茫然,有孩子了,然后呢?
把他生下来吗?生下来之后呢?
这孩子的父母俨然如仇敌,把他生在这不见底的宫帷里,将来他该怎么生活。
鱼郦轻抚住自己的小腹,面上尽是惆怅。
她思虑间,合蕊已经把安胎药端来,沉酽浓郁的药汁,一直苦进舌苔里。
喝完药,四五个宫悄悄进来,默不作声地开始摆膳。
鱼郦闻不得膳食的厚重油腻,忍着呕意,说:“快撤下去,我不吃。”
为首的宫站出来,面无表
道:“太子殿下吩咐了,不能饿着孩子,姑娘必须吃。”
鱼郦错愕地看她,合蕊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位是云藻宫掌事宫,颜思秀。”
颜氏大约三十岁,梳着平滑的同心髻,面容沉肃,手脚利落,将膳食摆放妥当,立即指挥宫来请鱼郦下来用膳。
她几乎是被绑着去膳桌旁坐下,被灌了半碗汤,终于忍不住躬身呕吐。
这一吐,浑身颤抖,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吐了许久,身边的合蕊惊呼,鱼郦才察觉到她的左肩伤裂开了,正有点点血渍从白绢里透出来。
宫们惊慌失措,就连方才还威风赫赫的颜思秀也面露惧意,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宫
撤下膳食去请御医,又让合蕊去请太子来。
她把所有宫都指派了出去,只余她和鱼郦。
鱼郦抚着伤,循颜思秀的视线看出去,才注意到,寂静的冷宫外竟然驻守了百余禁卫,金盔重甲,刀枪竖立,将这里看守得严密如囚笼。
她咬住下唇,皱眉看向颜思秀。
颜思秀扬声说:“姑娘去床上歇一歇,一会儿殿下来了,见姑娘面色不好,是要怪罪的。”
鱼郦僵硬地起身,由她搀扶着躺回床上。
颜思秀俯身靠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嫣栩公主和其他李氏宗亲已被安置妥当,姑娘放心。蒙都统没有离开京城,他让我带话,定会救姑娘脱身。”
鱼郦抓住她的手,“颜姐姐,让蒙大哥快走,你也走,不要管我了。”
“这怎么可能!”颜思秀道:“你是我们的家
,我们不会抛下你。”
鱼郦痴怔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