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意看着?他的脸,听他的话?音亦是郑重,自?然不可能糊弄过去,可是她也不能说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却带着?记忆得到了转生这件事。
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惊疑的色,她低下,只盯着?锦被上绣着?的
颈鸳鸯,语调笃定。
“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世子此行不顺。”
裴景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声?安慰她,“原是为此,你别怕。我是国公府的世子,又拿着?圣旨,师出有名,收盐兴许会麻烦些,但不会旁生枝节。”
“不止如此。”秦姝意迎着?他的目光,呼吸略重,但她的话?音却戛然而止,不再说话?。
诚如所有都知?道的那样,扬州盐商富甲一方,朝廷要收盐补贴西北的军饷和粮
,必然会引起这群商贾心思动
。
但是士农工商,商贾再怎么想要掀风作,也注定是不成器的,这是世俗眼光中、表面上的走向。
可秦姝意恍然发现不是,事看起来根本没有这样简单。
在她在梦中快要窒息时,脑海中涌了许多细碎的画面,那些曾经被她抛在脑后的琐碎记忆重新涌上来,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西北军同样告急,彼时裴皇后已然被扯进巫蛊之案中,恒国公辗转于?雍州和京城,忙的焦
烂额,名望亦是一落千丈。
整个裴家?同高?宗的关系降至冰点,处于?水火热之中。
就在这时,萧承豫自?称愿意献上府中所有金银,并主动揽下了负责西北军饷的差事。
那时裴家?已现颓势,桓王和郑太傅不过是强弩之末,萧承豫身后又有礼部尚书府这一大助力,整个朝廷完全倒向了三皇子一派。
她那时终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心如死灰,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萧承豫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所以就算那去书房,看到那封从扬州来的信和上面别样的标识,她也并没有额外?注意。
可是昨夜那些细微的细节却又浮现在她面前,似乎生怕她看不清,最后竟直接定格在书案的东西上。
所以今天她才这样不顾一切地?要跟去扬州。
只因扬州还藏着?一件怪事。
所谓平静无?波,不过是表象;湖水之下,藏着?的分明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隐约之间,她已经碰到了真相。
普天之下,除了盐商,谁能在一夕之间凑齐二十万将士的军饷?扬州的盐商,恐怕早就与远在临安的萧承豫勾扯在了一起。
而那个信上的标识,也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图案,而是一块纤薄的虎符。
能够调兵遣将的虎符。
所以她要陪着?裴景琛,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要去亲眼看看;何况还有在梦里听到的那句话?,裴景琛说过的,萧承豫瞒不住的那件事。
离真相越近,秦姝意愈发按捺不住心嗜血的冲动;她已经很久不能安然
梦,自?睁开眼的那一刻,整个
更像是时时刻刻都放在火上炙烤。
痛,又痛又恨。
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手刃宿仇。
她要亲自?去扬州,亲自?找出旁中能让这位三皇子身败名裂的事
,她要亲眼看着?萧承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他铸下的大错赔罪。
少目光灼灼,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恨意,指尖攥得发白,唤了一声?,“裴景琛。”
“好。”青年?将她所有的反应收在眼底,松开垂在一侧紧攥成拳的手,露出一抹无?奈而释然的笑?,“我答应你。”
前路艰险,那就将她保护好。
他不想看到她心里装着?万般忧虑,他总拿她没办法。
秦姝意怔了一瞬,骤然反应过来他中的答应是什么事,紧蹙的眉尖也下意识地?放松。她还沉浸在能去扬州的欣喜之中,眸中总算有了几分鲜活气,几乎压不住唇角的笑?。
“世子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少语调清脆,只是这样一说话?,又扯到了脖颈间不知?名的伤
,痛得轻嘶一声?。
“既如此,”站在一边的裴景琛拉长了声?音,意味长地?看着?披散着?一
长发的少
,长臂一伸,端过托盘里放着?的陶瓷碗。
秦姝意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见?他重新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接过药,皱着?鼻尖屏息喝了下去。
喝完却有些震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满面春风、嘴角带笑?的裴景琛,愣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甜吧?”青年?贴心地?接过空碗,双臂抱在胸前,挑眉问她。
“甜。”秦姝意脑中一片空白,顺着?他的话?回答,却骤然回,疑惑地?问:“这药怎么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