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了疾正伤，他一心想要避开月贞，避开这烦扰思绪。又恐哪句话不对付，伤了月贞脸面。得了这个由
，岂有不应的？
这厢爽快点，换了见檀色大袖僧袍，与众
相继出了禅房，偏又在廊瞧见月贞。
她坐在吴王靠上，两个胳膊伏着阑
，下
搁在上，略微噘着嘴，像是等了许久，脸上隐隐透着些不耐烦。
檐外是一片远远的石崖，崖上金乌在她鼻尖闪动着，夺目又刺目。了疾暗里斜她一眼，顿觉有一丝魂离意
。
再不避，只恐怕引火烧身。
向来问佛解惑的香客不拘男
，几位相公官只当月贞是寻常香客，不便多言，只先行沿阶下去，在山门处等候。
月贞只待他们没了影，才拂裙走来，“你这是要出去？”
她在门外都听见了，问不是要个答案，而是希望了疾能改个答案。
了疾却将身子转向廊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迎着山风，握着拳“吭”地咳了声，“与他们几位约着游湖讲经。大嫂烧完香，可以叫寺里的弟子替你们叫车轿送你们回去。”
他侧着身，留一张侧脸映着遥遥翠微，益发显得整个露冷风清。但说的话又是极其周到体贴，叫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怎么样。
他是欢是愁？是厌是喜？月贞猜不到。想来也是，家有自己的事
，凭什么要改主意，难道就为她在这里？
她是他什么？礼法上讲，他们是一叔一嫂；教条上看，他们是一僧一俗。反正怎么论，都不该是一个男与一个。
月贞不禁灰心，下朝那曲折的石阶下一折，低低咕哝，“哪里的菩萨都一样，我做什么眼跑到你的庙里来？我来了，你倒要出去，什么意思嘛。”
可惜风往回刮，并没有将她低低的埋怨刮到了疾耳朵里。他捻持珠的手剪起来，又嘱咐月贞，“这里虽然是山脚下，要走到街市去也远。大嫂不要耽误，烧完香就回去，省得天黑了到不了家。”
“晓得了！又不赖你的斋饭吃……”
月贞没好
地吐出一
气，一抬眉，了疾业已沿着石阶下去了。
她忙追出廊外，扶着雕阑朝下望。石阶曲曲折折，苔痕苍苍，远处山雾未散，湖烟缭绕，衬得这条路益发扑朔迷离。了疾行走其中，像只云中山鹤，他手里的持珠坠着黑流苏穗儿，在他背后
着，与她的眼丝结在一处。
可当了疾仰望回来时，只看到她背影袅袅地向里走了，余下黑色的裙尾纠葛着雕阑。
远处的几处石阶上，游繁杂。佛主面前众生平等，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多的是，自然了，也容得月贞这样的寡
。
又歇足小半个时辰，老太太
见好，母嫂子三由个小和尚领着凳上三重殿烧香。
月贞一步三回，近午时，仍不见山门处了疾回来，只得香客们进进出出，有缘无缘的，
肩而过了。
殿内却是一片悄寂，佛龛上浮香袅袅，四面罗汉菩萨的或是在莲花座上半阖着眼，或是手持法器怒目圆睁，使一切鬼祟魍魉无所遁形。
月贞心不在焉在蒲团上拜了几拜，她老娘在边上念念有词一回，末了挨过来指点她，“月贞，要诚心些。你在哪里都是这样子，一双眼睛瞟瞄的，没规矩。”
“我看看菩萨灵不灵。”
老太太叱她一句，“这还能叫你看出来？你
体凡胎，不要讲话。”语毕，合着香闭上眼，倒是向菩萨大声求了一句，“求菩萨保佑我们月贞在李家平平安安，安安生生享个少
的福。”
她娘一向有心事都是搁在心里，不肯轻易叫听见的，唯恐有小鬼拿了她的把柄。难得一回宣之于，不知是说给菩萨听还是说给月贞听。
月贞胸中透亮，搀着她起身，呵呵笑道：“谢谢娘为我费心。”
她嫂子带着两个孩儿忘后殿烧香去了，趁着不在跟前，她娘握住她嘁嘁地念叨，“我是你娘，自然是为你费心。你如今嫁了了，也做了娘，该晓得我的不容易。你出阁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嫁妆给你，不是我舍不得，实在是家里艰难。你哥哥担子重，又是我，又是你嫂子，底下还有两个儿子，全靠那间铺子撑着，他不容易，难呐。”
月贞嘴上不断应着，“我晓得，自己娘家，我往后在婆家遇见什么事，还是哥哥替我出。”
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渐渐失了光。果不其然，她娘难得肯费心体贴她一回，背后就牵连着别的厉害系。分明是要替她哥哥嫂嫂吹些耳边风，想从她身上讨好处。
她另一手牵着元崇，搀着老太太踅往后殿。菩萨狭长的眼斜睨着地上她的影，瘦瘦长长，伶俜无依。
拜过三重殿，那点越矩的心事仍然在佛眼皮底下暗暗酝酿，愈发心浮气躁。
时下已过午时，老太太催着要回去，可了疾还没回来。月贞不想走，借故俄延，搀着老太太四处逛。
逛得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