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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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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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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改什么?”

“改什么……”要怎么说才恰当呢?琴太太身子歪一歪,斜眼望向窗外。

她无非是要月贞改掉那一线秋阳般的烈烂漫。倒不是那样不好,只是太灼的眼。她嗟叹一句,“我也是为她好,她那个子,少不得要吃亏。”

月贞哪里知她这番“苦心”,到廊下方回过味来,琴太太这是把个得罪的差事给她去办。

谁不想到那花醉灯迷的钱塘去,怎甘留在这冷冷清清的乡下。

果不其然,三位姨娘一听这话,当即变闹在一间屋子里,将月贞团团围住,又哭又嚎,“大,这话怎么说的?留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山高水长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岂不是放我们在这里等死?大,你去跟太太说一说,还带着我们回去,我们在家,好歹是个帮手啊。”

“就是呀贞大,我们膝下虽然没孩子,可在家里帮着照管些家事还是帮衬得上的。况且没道理,这老爷前脚才走,你们就不管他留下的了!”

“我要到老爷坟上问问他去!到老爷坟上哭他去!”

这三嚷得月贞耳根子发嗡,偏着脑袋让一让,“这是太太的意思,我不过是传她老家的话。您三位在乡下也是一样吃穿,月份银子也同从前一样,还有哪里不自在?”

还不甘愿,撒手怄气坐到椅上去。其中那桂姨娘直拿眼乜月贞,“你贞大话说得到简单,敢不是你留在这里。你瞧瞧这地方,连个戏班子都没有,要听戏,还得到县上去请。天一黑就是孤灯照孤月,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什么趣?”

月贞勉强道:“在家也是一样的。”

那桂姨娘怄得将拈帕的手狠狠一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子叫你贞大来过一段试试看。”言讫顿了顿,软下脸起身扯月贞,“贞大,太太疼你,你去帮着我们说一说,还叫我们跟着回钱塘去?”

月贞没奈何一笑,“我哪里有这样大的脸子?您几位不是作难我嚜。既不想留在这里,那时候要放你们回娘家,你们怎的又不愿意呢?”

说话坐到榻上,抬眼将三一睃,见三面露哀色,月贞立时便懂了。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家里穷,或是她们自己不愿意回去吃糠咽菜,或是她们娘家全仗着她们接济着过子。真回去了,形同又落回窝。

月贞心里不免唏嘘,她放柔了嗓子,苦心劝慰,“这里尽管清静些,好歹不缺衣少食,不是一样过子么?”

桂姨娘也欺她门第不好,一把窜起来指着她冷嘲热讽,“你倒是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试试看,我看你熬不熬得住!简直没道理,你才进李家的门就克死了大爷,也是守着寡,怎的不叫你留下?怎见得你在钱塘就是肯踏实的?”

陡地说得月贞脸上倏红倏白,心虚得怒从胆边生。但要叫她仗势压,她又做不到。

何必呢?不过是三个可怜对一个可怜,其实她同她们没什么两样。

她陪着笑脸哄她们,“您几位权当在这里休养段子,等大老爷的麻期过了,我再向太太求求,还接你们回去?”

闹来闹去,就是闹天也没别的法。晓得是哄的话,也只得勉强应下来。至于往后,谁想得到那么长远?

月贞辞将出来,走过屋外百年的游廊,看见两根廊柱子被虫蚁噬出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子左不过就是这些粗壮的圆柱子,不过是熬一天算一天,迟早有熬到的一天。

可是世无涯,真要一天天熬,形同文火煎心。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疾来,记得他那夜挹动的目光,似乎也有些动摇了吧?

她把小小一片车窗帘子撩起来,在焚花灼柳的山路上寻他的影子。可路上拖拖拉拉扯出一连串的马车,哪一片帘子后是他?她也不确定。

有一辆马车并行上来,窗帘子撩开,却是蒋文兴,他向前后路上望望,对着月贞笑了笑,“贞大嫂是在寻崇儿?他与岫哥母在后那辆车上。”

“啊?啊。”月贞顺着他的话笑着点,“没什么,就是不放心看看。”

蒋文兴放下帘子,在车内把唇微微弯着,那嘴角里仿佛藏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知是谁透了点风声在他耳朵里,说是徐家桥的掌柜选,二老爷还是属意老郑的儿子。家是他们李家的家出身,不像他,终归是个外路。他在李家劳这几个月,不过是白劳。

也不算,他掌握着李家多少秘密,这时候正可以派上用场。

回钱塘几,趁着老郑还没咽气,二老爷还没露出意思来。蒋文兴便先寻到了疾屋里。

他细细打算过,缁宣那不必说,自然肯替他说话。若了疾与霜太太也能向着他说话,就是二老爷也得卖这些几分面子。

谁知走到廊,竟见月贞从场院里一径走来。他忙避身在柱子后,只待月贞进门,方悄步挪至窗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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