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看她，“已与几位茶商约好了一道去看今年的茶，耽误不得的。”
芸娘捉裙追出去，跑到院门底下，他已没了影。这一去又没有回的定期，她只觉刹那间昏天暗地，一下软在门框上哭起来。
陪嫁那妈妈瞧见，忙赶来扶她，一面小心地埋怨，“你瞧，叫你平
只是冷着二爷，一句整话也不肯与他多说。如今想修这夫妻间的缘分，哪有那么容易？慢慢来吧，急不得。”
芸娘一时啼笑皆非——
“哪里还有时间给我慢慢来？”她自嘲式的一问，算是将这截没
没尾的故事讲完。
月贞听了半也没个办法，只好跟着她在榻上发愁。沉默中，太阳逐寸由炕桌上往外收，像是收起了一片金纱，被遮盖的暗低露出来，什么都有个藏不住的时候。
一愁未完，一愁又起，月贞倏地拍了下桌，“糟了！太太叫我来告诉你，明姨妈请了个苏州的好裁缝到家来，叫我们到那去，一
裁两身衣裳。到时候量身段，你这肚子怎么办？”
芸娘才刚偃旗息鼓的眼泪这会又潸潸而下，两眼晃得不知该定在何处，“这，这，那我推说病了，不去成不成？”
“不成。”月贞蹙眉道：“你说病了，要是给你请大夫瞧病怎么办？”
“那，那我，那我就说我有事
脱不开身。”
“什么事？年关一过，家里清闲得很，我想寻些事做还寻不到呢。”
芸娘凝着泪拼命冷静下来一想，“那我还是去，我自己拿了尺寸去
给裁缝。”
这也说得过去，既有现成的在那里，裁缝也不必多忙。
月贞瞅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皮，继而又愁，“眼下能混就混，可渐渐月份大起来，如何还混得下去？就算这会霖二爷回家来，你也赖不了他了，子全不对。我看你还是得寻个由避出家去，等把孩子生下来，或是送，或是给你娘家养着，如此才能不知鬼不觉。”
芸娘思忖片刻，把脑袋慢慢地摇一摇，眼底一片凄然，“我娘家也是不成的，给我爹娘晓得，一个就要打死我。两家生意上有往来，就是为银子，也要把我出来给太太处置。”
月贞默了半晌道：“那先不想孩子生下来的事，只想要如何避出去要紧。”
说了半话，月贞兜了一脑子的烦闷回去，虽不是她的事，可想想事败露后的结果，就如同是她代芸娘受过一般，想想便是一片惶然不安。
第二天琴太太领着媳
儿一道过那边宅里量尺寸，芸娘预备一早将尺寸写在纸上，暂且蒙混过去。可肚子照旧是一在长，迟早有混不过去的一天。月贞芸娘两个愈发着急，偏就寻不到个名正言顺的由避到家外去。
如此隔定半月，那老裁缝裁好料子进来给各瞧，众又汇到霜太太屋里。
春光还是旧春光，莺儿啼，燕儿忙，玉朴走了一个多月，霜太太又像是闲胖了几分。巧兰也见胖，她原本个就比一般的高，最是经不得胖，长了一二分的
，比长了四.五分的还扎眼。
月贞与芸娘看见她，心内陡地松下来一
气。芸娘那胎越结越大，眼看要藏不住，想不到给巧兰一衬，芸娘那点胖就算不得什么了，并不过分引瞩目。
阖家唯独琴太太就是不长，霜太太瞅见她就里倒酸，“妹妹，是谁给你罪受了？怎的大家都胖，就只你还是瘦条条的？要我说，凡事少
心，外有霖桥，家里有儿媳，孩子们都大了，尽管放开手让他们去持。”
琴太太坐到榻上去吃茶，笑说：“我也怪，吃是一样的吃，睡也是一样的睡，就是发不起福来。”
这话有些强撑颜面的意思，她哪里睡得好？一夜里醒几回，醒来便难睡。好几回起来点上灯，又无事可做，便把这里摸摸，那里抚抚。月光浸透那些死的木，她的寂寞也渗透在木里，卧房里的家具给她的手摸得油光水滑的，比新上了漆的还亮。
偶时抚过妆台，自己也吓一跳，镜子里那个仿佛不是自己，鼻子两边何时多了那两条沟壑？皮肤平白无故就松松的往下垂。子就是这皮肤，无可挽回地往下掉，昨也是恍如隔世。
琴太太的时间是凝结起来的，霜太太的时间却是在无限膨胀。她拉拉腹部的衣裳，总觉得益发挤，无比惆怅。
那位苏州来的老裁缝在厅中笑呵呵地奉承，“发福有发福的好，苗条也有苗条的好。我做了几十年的裁缝，懂得看，依我之见，年长的太太夫们就该发福，倒是年轻的
小姐们应当苗条些。小姐们
俏，一年到裁做的衣裳多，要是胖起来，岂不是料子也要跟着白多耗几匹？还是应当节俭呐。”
引得众咯咯发笑，正是此刻，见个小厮跑进来报喜，“太太，咱们鹤二爷回来了！”
霜太太一时喜出望外，“呢？”
“刚进了前门，正往屋里来给二位太太请安。”
未几就见了疾握着禅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