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湍盛怒，不再委婉迂回，直言叱骂，掷地有声：“公主慎言！微臣堂堂正正科举
仕，岂容任意调笑羞辱。身为王室，践踏礼仪，侮蔑朝臣，万民涂炭视若无睹，贪图享乐穷奢极欲。天视之则天怒之，
视之则怨之，天怒怨，必招千古骂名！”
将满腔怒意倾泻而出，他平静些许。这些话哪怕收效甚微，亦是不吐不快。
一旁陆亭捧腹大笑：“却愁，这是你从哪儿捡来的宝贝。”
“松斐哥哥别笑。”赵令僖压了压手掌，笑吟吟说：“你瞧，长得漂亮，声音又好听，多讨喜欢。”
次狐引着两名宫
走到近前，一名宫手捧琉璃瓶，瓶中彩蝶飞舞，如梦似幻。一名宫手捧妆镜簪钗，簪钗
巧，镜明如水。
“公主，已备好了，是否现在梳妆？”次狐低声叩问。
“我瞧瞧。就它们。”赵令僖回身盯着琉璃瓶中蝴蝶良久，笑容愈发灿烂：“俏状元，可莫要再说我衣冠不整。旁若敢看我梳妆，少说也要留下双眼珠子。但我准你看，且命你仔仔细细地看。”
说着，宫搬来躺椅绣垫脚踏，扶着赵令僖坐下，斜斜靠在椅背上。宫跪立捧镜在斜侧，次狐亲自执梳为赵令僖绾发。另有两名久侯旁侧的官，带着丝绣锦盒上前。
子梳妆，岂能直视？张湍蹙眉背过身去。
陆亭悠然噙笑上前，一把揽上张湍肩膀，将掰正，令其直视赵令僖绾发梳妆。
“王室为尊，尊者令而不从，岂非无礼？”陆亭戏言道，“状元郎重礼晓义，安能不懂这个道理？公主令你仔细地看，你怎能不看呢？”
陆亭天生力，长年习武，张湍肩膀被他箍住便再难动弹。挣扎无果，张湍索
垂袖认栽，面朝赵令僖，紧闭双眼。
次狐绾发同时，两名官启开琉璃瓶，取出一只
绿蝴蝶。蝶有四片鳞翅，前两片翅菱尖，后两片翅细长，形如燕尾。二小心翼翼制住蝴蝶，另取柔丝彩带，金钗玉簪，将一只蝴蝶谨慎缠在簪钗之上。
发髻成型，堆叠如云，几只绢花点缀其间，另有宝石金玉半藏半露。次狐这才从官手中接过缠蝶簪钗，轻轻斜云髻。再如何栩栩如生的金丝银线之作，都不比真正鲜活的翅羽灵动曼妙。蝴蝶徐徐振翅，成为绢花锦簇间画龙点睛一笔。
赵令僖一面照镜，一面招手：“张状元，来看看我这
发梳得整齐不整齐。”
活蝶为饰，何其残忍？
怪道会问蝗虫是否吃，怪道会评百姓互食恶心。
“张状元？”赵令僖见他久久不答，摆手令撤去妆镜，转而正视张湍，既是疑惑，又觉惋惜：“怎么总不笑？生得这样漂亮，如果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便更好看些。”
“宛州百姓因蝗灾水
火热，陈大还在乾元殿中叩。公主却能游戏花园，扑蝶梳妆。恐怕哪
大旻天塌地陷，公主亦能不为所动。”张湍被陆亭钳制，动弹不得，只能冷冷开
。
“原来是怨我没给足钱粮。”赵令僖蓦然笑起，片刻后又向次狐问道：“去问问宫里有没有宛州。”
园中众困惑不解。次狐吩咐宫去取海晏河清殿中婢内侍花名册，将祖籍宛州者尽数筛出，令各自放下手中活计，齐聚取醉园中。
十一分婢内侍排成两列，跪伏在地，等候赵令僖吩咐。
“今天本宫在朝会上听说，宛州有蝗灾。你们都是宛州来的，张状元想让本宫多给宛州些钱粮。”赵令僖语气欢快，“不如你们几个在园子里摘花簪在发间，看谁的花能引到蝴蝶。引来多少蝴蝶，就给多少钱粮。若谁能博得张状元笑一笑，另外有赏。”
婢内侍面面相觑，领命即刻动作起来，满园子地挑拣花枝。
取醉园中所植花木，都是太子与太子妃挑细选移栽而来，年年换新，这才令园中景色年年皆不同。寻常时候，花匠修剪枝叶都要万分小心，今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毁坏园中景色，只敢依令挑选着藏在枝下不太引瞩目的花朵折去。
那厢张湍质问：“赈灾乃国事，岂能如此儿戏。”今所见所闻，尽是往无法想象之事，每逢他以为已极尽匪夷所思，赵令僖总能再令他心再添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