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僖信步走来。
张湍将食盒送出，声色温和，却略带颤音——是冻得狠了。
“今
元宵，与你送些元宵。”
“送过之后呢？”
“我回银州。”
“再然后？”
“寻短见的
子已与丈夫和离，如今在善堂帮忙。学塾搭建过半，再有十就能授课。还有，官府那来
，是因
疼晏别枝所率山贼许久，想请能志士协助剿匪。”张湍将这些时的事逐桩讲明，“我知你会来此，已将官府按下，近两月不会有官兵前来。”
“再有五，我会离开。”
话音落地，她接过食盒折回寨中。
寨门慢慢闭合，她在门内，抬眼望着远处崖壁秃木，枝上似有几点翠色。
最后那句话，她本不该说，却莫名脱
而出。
“这是什么？”白双槐盯着食盒好。
“元宵。看看有多少，多了分给兄弟们，少了就给文素自己吃吧。”
“娘子不吃？”
她有心事，愣许久后才木然回答：“不喜欢。”
孟春已至，五光
飞逝。山寨众早早理好行囊，整齐列队，群内满是欢声笑语。等到齐七将所有房门落锁，
回锁钥。她抬眼回看向崖壁，秃木翠色已经悄然铺开。
“走吧。”
寨门开启，门外无。
她怔然良久后，率队启程。
春来雪消，下山路泥泞难行，众互相搀扶，前后照应，一路有说有笑。至半山腰时，她忽然听到歌声。
童音稚
，曲调熟稔。
喜色忽染眉梢。
她催众继续赶路，自己则折身循歌声寻去。
层层春木后，张湍于石上盘膝而坐，膝上一张瑶琴，身旁数名孩童，随曲调而歌。
踩着浅
，踏过泥泞，最终在巨石前停步。她听一曲终了，弯眉浅笑，如朝花春风，柔声问询，如晨露春溪：“歌有名否？”
张湍回答：“拟名《梭织曲》。”
是她那即兴所奏。
“好名字。”
隔着木春色，二脉脉对望。
蓦然间，她开道：“鹃啼镇。”其后似有悔意，便再不言语，转身融进春色。
孩童好，目光来回扫过，末了道：“舒先生在笑什么？”
? 第0章
为节约银两,他们风餐露宿，夜兼程赶到鹃啼镇。
在镇上多番打探，几经议价,最后购得薄田五十亩。由于余钱无几，众省吃俭用,夜宿荒庙。往后半月，每清晨便起,锄地耕田、伐木砍柴、掘土制坯，终于在地盖起间土屋，有了茅檐避雨、泥墙遮风。
春里夜寒，焚柴取暖。睡前常围火闲聊,时渐久,愈加亲密，便无话不谈,听天南海北事，聆芸芸众生音。风清月皎时谈笑吟月，晚来疏雨时静听雨落。
虽整辛劳,赵令僖却愈觉快慰。
至春麦播种完毕，沥沥春雨浇出遍地绿芽。不知谁悄悄沽来浊酒数坛，夜里赵令僖饮酒微醺,借月色星辉,望着满田翠色,似醉似醒地说出实
。
“耕田种地不失为件快活事,却给不了兄弟们名利。春种已播，前路迢迢,是该早做打算。”田间依稀闪着萤火,“曾经我该名正言顺登基即位,却被逆贼窃去天下。终有一，我会杀回京城，你们要不要跟我？”
说罢回身望向众，目光灼灼，犹如当空皓月。
其余兄弟多少也有醉意，有振臂回道：“别说是去京城，就算闯漠海、下东岭，也都听喜姐的。”
“漠海东岭算什么，刀山油锅我也敢跟着喜姐闯一闯。——酒再给我来一碗。”
文素年幼未饮酒，在旁搓洗药以备煮醒酒茶，跟着问道：“阿喜姐姐，我随堂叔云游时，曾听他提过一篇文章，是批前朝靖肃公主虽被立为储君?????，但其品行却不能担起江山社稷。”
她道：“《檄靖肃文》。”
“是这篇。”文素点，“阿喜姐姐就是靖肃公主吗？”
吵嚷在文素的疑声中渐渐落下，酒酣众清醒许多，纷纷噤声，不敢言语，等待她的回答。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那篇文章说靖肃公主骄奢
逸、
虐无道，可阿喜姐姐吃苦耐劳、通达理，与靖肃公主全然不同。”文素迟疑片刻，“也或者是那檄文作者在信胡说、恶意中伤。”
垂首低笑两三声后，她仰面望着满天星斗：“他没有胡说。”
远处传来声犬吠。
“还要跟着我吗。”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伺机起事，拨
反正。”
“跟！”满屋静默中，齐七率先站起：“要赌名利，就赌这天底下最大的名利！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的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