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渡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
按我说,这里比安康城好多了,房子住着大,宽敞,后院子自己种菜,养牲,不用另外买菜了。
亲戚们也不打道了,省了多少花销。
这里啊,做啥事都有规矩,要少受多少窝囊气。
一辈子啊,图个什么,不就图个舒坦。”
“你咋不说天热,连布料钱都省了?”
孙老太白了他一眼后,进屋补觉去了。
孙成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地走到院子里,孙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赶紧洗漱,吃早饭,然后去坐船,晚了就没船了。
到了放鸟岛好好做,别丢了我的,那可是我贴了老脸找你韩德庆大哥求过来的。
你要是再不上心,我以后可就不管你了。”
弟弟来三和这么长时间,他对弟弟继续科举已经不抱希望了。
何况,眼前朝廷的形势他也是清楚的,做了官又能怎么样?
脆求着韩德庆,帮着弟弟在市舶司谋了一份书办的活计,好歹有月钱,饿不死
,总比在家里呆着强。
“知道了,”
孙成叹气道,“想我满腹经纶,如今居然沦为一小吏,可悲可叹啊。”
孙邑咬牙道,“少放,去了就好好做,遇到事
就听你韩大哥的,要是听见你犯倔,我非过去揍死你。”
“是啊,”
孙渡叮嘱道,“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年轻没经过事,切莫冲动,还是要多请教。”
“哎呀,我这脑袋真是健忘,忘记你今要走了。”
原本准备补觉的孙老太又从屋里出来了。
开始帮着孙成收拾大包小包,一边收拾一边眼泪水就跟着出来了,“你说你一个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怎么是好。”
孙渡没好气的道,“孩子都多大了?
有本事你栓腰带上。”
“你这老子好狠的心,那也是你儿子啊。”
孙老太的眼泪水越来越多。
爷三个一脸无奈。
孙成借洗涮,赶忙逃开了。
等他吃好早饭,穿戴整齐,他老子和哥哥已经套好马车,帮他把行李放了上去。
刚踏出屋门,便被他老娘一把拉住,老太太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偷偷摸摸地把一个手绢包裹着的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要钱,多带上一点,穷家富路总是没错的。”
“我这有,够花了。”
孙成见老太太欲哭,只能无奈接了。
方皮趴在墙上,把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突然眼前一酸,从墙
上下来了。
心里憋着一气,实在是出不来。
孙家父子赶车到了西江边上,早已有一艘客船停在了岸边。
随着放鸟岛与白云城的往来愈发频繁,有聪明购了客船,做往来的生意。
每个月只有三趟,都是在固定时间候客。
此刻岸边已经排上了几十号。
放鸟岛现在是自由港,往来大船多,上货下货,需要极多,去了不愁找不到活计。
这个时候,才凸显出孙邑这教的用处,他只跟船家
代了一声,就和他老子帮着弟弟把行李提上船,为了防止逃票,是不准一般
轻易上船的。
孙邑等他老子对孙成代了一番后,才下船。
看着大船渐渐远去后,两才折返回家。
太阳高挂,白云城又进了烧烤模式。
方皮眼睛红肿,无打采。
洪安陪他坐在河岸边,良久才问,“你怎么了?”
“我想阿娘了。”
方皮的眼泪水再次出来了。
洪安默然不语。
她不知道是该想,还是不该想。
看着哭出来响声的方皮,她递过去手帕道,“你阿娘打你吗?”
“嗯。”
方皮抽噎着点了点。
“那就别想了,”
洪安道,“她打你,你为什么还要想她?”
方皮高声道,“我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也想家了,”
洪安两只胳膊抱着膝盖,脑袋枕在胳膊上,”但是,我就不想回去。
从小,爹打我,娘也打我,把我打得可狠了。
我娘让我去死,我没死,把我卖给了师父。
我叫洪安,不姓孙了。”
方皮擦下眼泪,红肿着眼睛道,“那你恨你娘吗?”
他与洪安认识了有三年,第一次听洪安谈到自己的家里。
“恨。”
这一次洪安回答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