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重岩,你忘了,这一世这个时候的你,正是受挑拨、开始怀疑我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说出‘阿姐说得都对’这样的话来。”
黎重岩脸色一白,羞愧地低下了,低声道:“我出现……也没多久的,就在刚刚进
殿内的时候,一开始确实不是我,城门外迎接你的也是我……”
他的语气吻卑微极了,小心翼翼的,黎观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此时根本没心
与他演“姐弟
”的戏码,她摸了摸鬓角,开
道:“我在北疆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黎重岩猛地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攥紧了手,半天才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走,背影看起来仓皇又狼狈,就差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什么也不听了,黎观月冷眼看他逃避的样子,直到他匆忙走到宫门,她才猛地一拍桌子——
“黎重岩!你还想逃避?!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懦夫,堂堂正正地把你那些心思说出来!”
黎重岩的脚步狠狠一顿,站着不动了,像一樽塑像,木然又固执地立在那里。
他还要嘴硬,梗着脖子道:“我真的不懂……”
黎观月简直要被他的态度气笑,闻言便直接摔了茶盏,飞溅的瓷片与茶水溅到黎重岩脚边,碎裂的声音让他脊背抖了抖,可他还是强撑着不转。
“你还是不懂。”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满是失望和疲惫:“你用不清、怀疑我这个亲自抚养你长大的姐姐、想要把我扳倒,因为这些,所以我怨怪你,我恨铁不成钢,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解我前世死无葬身之地的仇。”
她的声音里透露着狠戾,不是说狠话,黎观月确确实实是对前世那个冷漠的弟弟完全失望,刚得知黎重岩也是重生而来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恐惧——恐惧再落得前世那样的结局。
强烈的恐惧让她一度产生过弑弟的想法,就当做是为前世的自己偿命了——
可这个想法,在得知这一世尚且还年幼的小黎重岩仍在时狠狠动摇了。
“我们是同胞的姐弟,父皇母后唯二的孩子,手足之、父母临终所托,这些东西都太重了,重得我下不了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黎观月呼出一
气,才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平静下来,对着那道僵硬在不远处
影里的身影道:
“我不会杀你,但不是因为你。黎氏先祖拼上生死厮杀得来的山河不是由你糟践的,你守不住,那就换我亲自来。”
秋的光与影自雕花窗滤进来,屋外风吹动树影,簌簌而响,黎重岩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他不敢转
,不敢将早已泛红的眼眶和满面的泪让黎观月看见。
他紧紧咬住下唇,直到那一片被咬得血模糊,
中传来血腥味儿时才能勉强将心中的难过压下,转化成一片强撑着的、千疮百孔的镇定。
他最承受不住,还是阿姐对他的失望啊……
“阿姐想要做什么,我绝不会拦……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大越的……”
黎重岩以一种极极低的声音勉强说出话来,可话语到最后还是泄露出些微的痛苦来,他再也忍不住,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咬着牙一抹泪,不等黎观月回话,就拉开殿门大步逃离了出去。
一室寂静,风从远处捎来桂花的香气,萦绕在黎观月身边,影移动,她就这样端坐在原处,静静地坐了很久,良久,才长叹一
气。
……
自那天靳家父子回去后,靳府便一反常态闭门不再接待客,靳父更是换下了自己在兵部的得力心腹,将刚回京的骆二安排在了那个重要的职位上。
而京畿中也慢慢流传起了一个传闻,说是皇帝现在极为依赖信任他的姐姐,也就是当今长公主殿下,不论是什么政令,都要先给黎观月看过、得到她的首肯后才颁布,现在的他,已然是一傀儡了。
众越传越离谱,直到有大臣不明所以,真的在朝堂上如往常一样参了黎观月一本,说她手眼通天、胆大妄为,有狼子野心,恳请皇帝彻查。
一句句陛下,声声恳切、字字泣血,可黎观月看得分明,那些嘴角
诈的笑意和
狠的算计遮都遮不住了。
黎重岩坐在高位上,冷眼看着殿前的旧派群臣们吵得不可开,看着看着,那些臣子的眼光聚焦在了他身上,一声比一声激昂地叫着,要他给个说法。
说法吗?黎重岩低笑了笑,紧接着在众
大惊的目光里突然吐出了一
鲜血,脸色转瞬间变得煞白至极,转而软绵绵地从龙椅上一
栽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黎观月立在殿下,身上锦服净华美,粲然夺目,不像前世最后见到她时,她一身受他而害的污泥,成为他今后的夜夜梦魇。
……
黎重岩病倒了,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