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一片雨打湿的叶子把玩,并不回话。
于是叶亭宴转而道:“照理说,臣效忠娘娘与效忠陛下并无二致,只是如今……”
他顿了一顿,意味长地继续:“陛下借西园一事立朱雀司是何用意,臣不信娘娘猜不出来,娘娘与太师共同辅政三年,陛下早已不是昨
稚子,若陛下还与从前一般信赖娘娘,何须此举?”
这话说得过于大胆了些,落薇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叶亭宴,敛了笑意:“哦?那这一番话,叶大说给陛下,应该比说给本宫更合适些。”
“娘娘啊,”叶亭宴起了身,在落薇面前半跪下去,一字一句地说,“臣在奉旨接手西园案前,也是只想为陛下尽忠的,可是朱雀司已立,陛下对陪伴他多年的娘娘都疑心如此,对待臣下,又该如何?臣是俗,贪权势、好声色,万万做不得孤臣,再者说,娘娘若不需用臣,何必冒险赴约?”
落薇瞧着他的表,终于重新掩
笑起来:“叶大
如此聪慧,本宫可不敢用你。”
叶亭宴佯做忧愁:“这可不妙,臣若愚笨,怕娘娘看不上眼,思虑过甚,娘娘又多心,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请娘娘指点。”
落薇顺手捡起了他端正搁在桌上的展脚蹼,拿在手里晃了晃:“谈何指点,叶大
就掏心掏肺地告诉本宫一句,你来汴都,所求除却功名利禄、声势富贵,还剩什么?逯逢膺身死,本宫有心赏你,你我又是故
,无论你想要什么,本宫总会拿出些诚意来的。”
叶亭宴抬看她,喉
涌动。
千言万语,一片缄默,他有些放肆地盯着落薇唇间的一点红,最终还是垂首,将另一只腿也放了下去,直身跪下,恭敬的姿态:“只消娘娘念着与臣有故
之谊,臣便满足了。”
双膝处有湿的水汽,叶亭宴恍惚想着,从前,他其实是很少跪的。
他生得太尊,长得太顺,又兼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双腿跪天子、跪母后、跪宗庙,此外连同天地佛,皆是不屑一顾。
后来命运打折他自诩高贵的傲骨,痛击他不肯落地的膝弯,让他跪了许多从前从未想过会跪的。
如今卑躬屈膝,已然麻木,他学会了低、忍耐和蛰伏。
所谓不屈,或许不止有一种姿态。
叶亭宴还在想着这些昏昏旧事,颊边忽地传来细腻触感。
——一只冰凉柔荑,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指尖一一拂过他的眼尾、侧颊、下,轻柔缓慢,留下一阵暧昧而绵延的颤栗。
叶亭宴眼珠微转,抬眼便看见面前云鬓疏松的皇后垂着美丽的眼睛,正专心抚摸他的面孔。
云鬓之上,了一只暗纹
细的玫瑰金簪,她今
佩的玉梳是和田玉制成,洁白素朴的颜色。
可她的举动全然不复那玉的沉稳,若非身在其中,叶亭宴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循规蹈矩的落薇会做出这样的越界举动。
逡巡的手指小心翼翼,给他带来一种万分惜的错觉。
他该喝止的,嘴唇微颤,舍不得开。
密密麻麻的纷思绪一齐涌来。
——虽说她改变良多,但总不该至此。
——难道她今,也是为了他这样一个外臣而妆饰?
落薇不知他心中波涛汹涌,只是小心地抚过那张脸——纤长优美的眼,不点而红的唇,骨匀停,风流蕴藉,全然不似将门出身。
分明是一丝相似之处都没有的。
只有那双瞳色漆黑的眼睛,微微闪烁时,会流露出一分真诚动的故
采。
若非如此,她实在不能明白,为何自己着魔一般,生觉这毫不相的二
如此相似,相似到连他的血亲都不能比拟。
周遭静了片刻。
“娘娘!”
忽而拔高的声音惊了她的思绪,落薇手边一僵,对方却已然避开她的触碰,将
埋了下去。
言语也跟着抖了两分:“娘娘,臣……”
落薇收了手,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原来是本宫错会了叶大的心思么?巫山之阳,高丘之阻[]——大
初时便邀约本宫至此,本宫亦问过大
是否知晓此意,大
对答如流,如今你要的,本宫给了,这般惺惺作态,又是所为何来?”
叶亭宴嘴唇微颤,一时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是、是臣……”
见他慌,落薇颇觉新鲜,只是他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蹦出完整字句,而天已近暮时,实在来不及多言。
于是她有些遗憾地站起了身:“本宫诚意已表,今黄昏将尽,大
还是早些出宫去罢,几
后清明出郊大祭,自有你我相见之机。”
叶亭宴并未反驳,也未起身,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臣恭送娘娘。”
落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径自离去。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