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既生悔意，又何必死不承认？”
他一
气将这话问完了，却半晌没?有听到答复，不由抬
，却诧异地发?现?宋枝雨已然满?是血，吐得那斑驳琴上污秽一片。
他低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没有递出去的酒杯，终于?想清楚了方才那不肯离去的内侍的来?意。
他是为她来送毒的！
宋枝雨惧怕皇室的“鸩酒”，故而遣自己的内侍送来了一枚不叫她那么?痛苦的毒药，在她说完“我却不信”的时候，便将它咬
，毒
已发?。
他终于?变色，匆匆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沉声唤道：“宁乐！”
宋枝雨死死抓着?他的手，好不容易才缓了一?气，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你是谁？皇、皇兄？”
叶亭宴伸手捏着她的喉咙，飞快地在她后心一击，想要将她咽下去的毒
出来?，却无济于?事，他有些?茫然地抱着?她，低语道：“你为何服毒？我今
早已换了宋澜的毒药，将此事栽赃给你，也不过是为了将你从公主府救出去而已——当年?我送烧桐给你时，你说真想亲自到许州跟着正守先生学琴，弃了这公主身份也无妨，还有你母亲……”
“哈哈哈哈哈，”听了他的话，宋枝雨终于想明白，她怔了片刻，艰难地笑起来?，?中的血随着?言语越积越多，染红了他的袖?，“连苏絮都知道，背着那一千二百四十一条
命，我是活不下去的——二哥……二哥！你不是回来?报仇的吗，你怎么?还是这样心软啊！”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连眼都开始涣散，叶亭宴终于端不住那鎏金酒杯，手一抖，就将它打翻在了一侧的池塘当中：“你到底是我的血亲——”
“别傻了，是我们从前不懂啊，生在皇家，所谓棠棣之华……只有你一个当真而已，”宋枝雨连连摇，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颠三倒四地道，“二哥……我
给了苏絮，你知不知道，苏絮她早就知道了，她没有、没有……”
远山传来?铮然一声琴响，不知是否此处不如宫中温暖的缘故，池塘中的荷花都还没?有开，风吹过沉重的花苞，将它吹得四处摇摆。
她气息已失，遗憾地垂了手，最终还是没有说完想说的话。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叶亭宴失魂落魄地从公主的园中走出，守候多时的朱雀卫也?没?有再问，进门去处理公主的尸体，只有元鸣见他
不对，跟着?他跳上了马车。
“公子，计划可有不妥之处？”
没?有回答，元鸣抬，瞧见叶亭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方才宋枝雨的血只溅到了他的衣袖上，这双手一滴血都没?有染。
然而叶亭宴
垂，怔然瞧着?，越瞧越是触目惊心——苍白的双手，血色很淡，它那么?修长美丽，握过国之重器、握过心上的手，染了亲手心的冷汗，仍旧显得很
净。
只有他顺着?掌心纵横错的纹路和涔涔流淌着?鲜血的青筋，看出了潜藏其下的
诡颜色。
有声音自东山之上传回来?，说“这如何还能称‘道’”，说“我不为，是因我不屑”。
话语织，纷
一片，他闭上眼睛企图静心，却在黑暗中看见宋澜握着短剑刺进他的胸?，画面倏忽一转，手中的剑又变为朱笔，他握着?那笔，在卷宗上缓缓地写下一行字——宫供述宁乐公主宋枝雨为皇后遇刺祸首，臣举证良毕。
元鸣见他久久不答话，心中不免一凛，正欲再问，却听叶亭宴自言自语道：“是了，我同他，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他倚着?马车内壁，想起逯恒，想起林召，纵然他上书保全了林氏三族，可?这其中折损，又岂是能够算尽的？
随后他想起暗无天的狱中一月，想起被摧毁的半生，恨意与?茫然织，一时无从落笔。
最后一切声音陡然消失，恍然中他似乎回到了当年被叶三带着?的死士拼死从内宫救出来?的时候，那时他就是这样倚在马车的车壁上，遍体鳞伤、双目失明，车从声鼎沸处过，他听见有在外齐颂一首诗，每一个字他都听在耳中，就是不能理解它们是什么意思。
哀金天?，幽冥杳杳出青兕，招魂直上碧霄间。
你们为谁招魂？送谁去往碧霄云间?？
靖和?四年?，端午前，宁乐长公主宋枝雨病逝府中，秘不发?丧，秋时方闻死讯。
公主少即嗜文，张扬，后不知为何闭门谢客、一生未嫁，世猜测，或许是因为她一生中最闻名的一首诗酿出了流血惨案，公主过于?自责，最后才郁郁而终。
只是这些?猜测最终都如浮云般流散，湮灭为了史书上一个简短的“薨”字。
*
天?狩三年?，除夕方过，元月仍是凄冷，疏星淡月。
皇帝的病已经缱绻了一月有余，太医院院首连老师父都请了回来?，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