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马上开饭。”姜冬月说着,把带残汤的刷锅水倒进饭盆,掺着麦麸子和凉水搅拌均匀,然后从柴火堆里掰了根树枝,一点点倒进两个长长的
食槽里。
家里统共养了七只,一只大花公
,六只小母
,下蛋特别勤。唐墨
惜得很,去年买了新
崽后特意把
窝翻新,整了个上下两层,上层睡觉底层下蛋,前
还用旧竹竿
了块地方,专门供
活动。
七只都饿了,不等姜冬月把食儿倒完,就呼啦啦一拥而上,笃笃笃地吃起来,脖颈间短短的翎毛簇簇炸开。
吃着吃着,那公仗凭自己个
儿大,左啄一
右啄一
,愣是把两只黄黑杂色的母
给挤出了食槽,还用爪子蹬别的
。
姜冬月看不过眼,过了会儿发现公还霸占着,就抽了根细棍子把它赶开,让那俩母
过去吃。
大花公登时气炸了毛,高声叫着飞回窝里,竟是不吃了。
姜冬月:“……”
吃得多,不下蛋,还闹脾气,小心过年上桌啊你!
想到今天要去接闺,中午可能回不来,怕饿着几只
,姜冬月又拌了小半盆麸子倒进食槽,添了水,然后也不管大花公
怎么叫,径直回到堂屋,门一关,拎起大毛巾把
脸一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床底下爬。
这张床是唐墨在结婚那年打的,用掉了他积攒很久的榆木和水曲柳,又宽大又结实。
就是有点儿太高,平时姜冬月坐在床,两只脚将将够到地面,并不怎么舒服。
但爬到床底找东西就很方便了。
没怎么费力气,她就够着了钉在床底的那个小木盒。
木盒子薄而窄,平贴着藏在两块床板的间隙,得意洋洋地翘着块暗红色漆皮,一看就有些年岁了。
叫姜冬月摸着良心说,这里水淹不着,猫咬不着,等闲小孩淘气,也不会发现这块死角。
的确是个藏私房钱的好地方。
要不是从前小儿子睡觉淘气,不知怎的脚脖子卡进床隙拔不出来,没奈何得拿斧劈,她是万万不会发现的。
现在嘛……
姜冬月打鼻孔里哼一声,稳稳地将木盒盖子推开,取出里面旧报纸裹成的小卷儿,然后原样将盖子推回去,直接把唐墨的小金库给缴了。
“二十,五十,十块,五块,一块,一块……”
一共九十六块钱。
挺好,和她发现小木盒的时候一模一样,没多也没少。
姜冬月把钱收起来,转移到自己做的蓝布小提包里。十块以上用手绢裹起来塞进最里侧夹兜,剩下的放进外侧夹兜。
想想又拿出六块钱,撕了掌长的卫生纸卷好放进裤子兜里。
她今天要去娘家接闺,不能空着手。
至于小包里原有的十来块钱,那是她攒蛋、剥花生,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体己钱,每一分都能花在自己家里,花在孩子们身上。
唐墨就不一样了,手指缝永远张得跟漏斗似的,从婆婆到小叔子、小姑子,再到城里几个狐朋狗友,是个都能刮一层。
哪天老天爷不刮风,他也能主动把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漏出去。
这小金库也就亏她发现得早,现在还值钱,猪便宜时八|九毛,贵时一块二三,九十块能买大半
猪。
要再晚几年,就只能买个猪后座和猪尾了。
姜冬月默默盘算了一会儿钱怎么用,回过看地上七八糟的,从门后拿了笤帚扫
净,将几双弄
的鞋子放回原位,想想又把那团旧报纸捡起来,准备搁到煤炉上烧掉。
“咦?”
方才只顾着点钱没仔细看,这会儿把皱成团的报纸随手一抻,姜冬月才发现,上面的期是两年前!
好家伙,这九十六块钱居然唐墨省吃俭用两年多攒起来的!
咬了咬后槽牙,姜冬月把旧报纸塞进煤炉,看火舌亮起又消失,返回屋里多拿了五块钱,然后照照镜子,看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就拎起提篮,从迎碑前的角落摸出钥匙,关门落锁,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朝东走去。
石桥村依着弯弯曲曲的平金河而建,原来叫平什么村,只有村西一座小土桥可怜地横在河面上。
后来解放了政府拨款,加上公社动员,全村出力在村东建了一座石桥,才改名叫“石桥村”。
石桥村不大,只有东西一条街,但靠着平金河,每年都能拉闸放水浇地,庄稼伺候好了,就挨不着饿,大多数子过得也还行。
有那脑子灵活的,已经开始做小买卖了。
“冬月!上哪儿去啊?”
说曹,曹
到,远远的一听见这高嗓门,姜冬月就知道是谁。
小卖铺的赵大花。
赵和陈是石桥村的两大姓,赵大花家里就有三个兄弟,算得上丁兴旺。她嫁给同村的刘根生之后,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