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家皇帝午后的消遣,裴钺能不计较,自是最好。
刘奎看了一眼舒筠,弯腰将圣旨合上,捧在掌心,
“婢遵旨。”
淮阳王带着裴彦生和舒筠缓缓往后退。
短短一瞬,仿佛耗尽舒筠一生的力,她下台阶来时,额尖的汗珠已密密麻麻布了一层。
重新回到席案落座,恍若劫后余生。
数十名宫捧着食盘鱼贯而
,等到舒筠回过来时,面前小案已搁了满满一桌的菜肴,有清蒸桂鱼,
炒
丁,
鸽枸杞汤等等,换作平
舒筠定是大快朵颐,眼下身心疲惫,惶惶不可终
,哪里提得动筷子。
一旁的裴彦生只当舒筠紧张地不敢下嘴,凑过来小声劝道,
“别怕,皇叔都应下了,明下了圣旨,咱们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你放心大胆吃。”
舒筠直愣愣看着他,心里却没这么容易踏实。且不说旁的,皇帝随意拧出一个罪名便可将她置于死地,她只能祈祷他老家大
不记小
过,不跟她一般见识,至于婚嫁,她不敢奢望。
她算什么身份,即便宫,也会淹没在千佳丽中,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嫁给裴彦生,至少是安安稳稳的正妻。
就怕她没这个福分。
舒筠眼底如覆着一层苍茫的烟雨,急一阵缓一阵,哽咽难言,最后吸了吸鼻子,悻悻道了一声好,垂眸搅动下汤勺,强撑着抿了几汤裹腹。
太上皇热闹,钟鼓司准备了歌舞奏乐,锣鼓声,辗转低吟的戏腔,连着那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觥筹
错声,慢慢没
夜色里。
这场宫宴持续许久,因是家宴,太上皇便没那么多顾忌,老家闻曲起舞,游走
大殿中,与那些跳着胡旋舞的异族男子共舞,王爷们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齐齐簇拥父亲而去。
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通。
场面异常喧闹。
眷便矜持多了,最多是临近几位
接耳,唠个家常。
舒筠坐久了,身子僵硬得很,悬着的心未放下,心又酸又闷,想起身出去透
气,昏昏懵懵中,抬眸往御座望了一眼,皇帝竟已悄然离去,舒筠绷紧的身松懈下来,
脆撑案而起,扶着墙往外去。
崇政殿环水而绕,烟波浩渺,层层叠叠的水汽杂着绰绰约约的苍翠,犹如九天仙境,寒风扑面而来,褪了些心
的躁意,舒筠长吁一
气,倚着廊柱凝立片刻,少顷忽觉腹痛欲出恭,张望四周,见一宫
守在殿角门,遂走去含笑问她,
“姐姐,恭房在何处?”
宫见她貌美温柔,语气极是和善,“您跟我来。”遂引着她过了一段白玉廊桥,折往西边去。
沿着狭长的小道进去,便是一临水而建的抱厦,皇家家宴历来在崇政殿举行,为方便眷,故在此地建了一抱厦,供
眷出恭更衣,舒筠来到抱厦外,便见两位公主结伴而出,先前在学堂打过照面,舒筠屈膝行礼,一
一笑而过,舒筠提着裙摆进了抱厦,大约一盏茶功夫出来,刚刚伺候的宫
不知去了何处,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竹影下。
那唤作玲玲的小宫上前施礼,
“姑娘,主子有请。”
舒筠脸色一白。
她惶然往崇政殿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懊悔出来。
刚刚圣旨都收了,这回儿寻她做什么?
秋后算账?
舒筠欲哭无泪,混混沌沌跟在宫身后。
此地清幽,迹罕至。
越往林道处去,越是悄无声息,夜色明净,圆圆的月盘
云而出,流烟倾泻,满地斑驳,待越过林子,来到一条巍峨的宫道下,一排齐整的月桂倚墙而栽,月色越发明亮,与墙角的宫灯
相辉映,四周廊檐红墙均被镀了一层光晕。
行至一宫道叉处,小宫
在一重兵驻守的宫门处停下来。
内宫门格外庄严厚重,重重宫门下,十来位银甲侍卫肃立,个个器宇轩昂,气势勃勃,为首之看了一眼小宫
手中的宫牌,甚至都没敢往舒筠瞥,连忙恭敬地退至两侧,垂眸放一
进去。
穿过长的甬道。
周遭气象顿时一变,一栋极其宏伟的宫殿,矗立在正北方。
广袤的夜风从四面八方灌舒筠的鼻尖,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一百零八阶白玉石台延伸至奉天殿,舒筠每走一步,膝盖便软一分,这里每一处无不彰显帝王无上的尊荣。
不知走了多久,方行至奉天殿廊庑,她双手双脚已冻得发麻,却浑然不觉,只扭朝前方望去,壮阔的官署区跟棋盘似的整齐排列在脚下,星辰倒映,灯火缥缈,
更显得渺小。
小宫担心她冻着,轻声提醒,“姑娘,外
冷,快些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