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是一片真心。可没料到到底是成明的莽撞让他坏了事, 差阳错,终究无缘。若是留在宫里,留在皇帝身边, 依着舒宜里氏从前的荣光, 立为中宫都不成问题,可现在毕竟与从前很不一样了,她真的甘心做皇帝身边的妃嫔,每
里盼着恩宠,就这么消磨掉一生吗?
所以老太太要让芳春来问一问她, 她可有想好未来。甚至她还尚且不知道她玛玛过世的事,她与玛玛感
厚,太皇太后是看在眼里的。可是纸包不住火, 终有一
她会知道事实,她最亲最
的玛玛死在了抄家的那一
, 她却还痴痴妄想着终有一
能与玛玛团圆。
要是真的戳了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她与皇帝,又该如何?
芳春借茶盏遮掩眼中的万千思绪,青烟氤氲,泛泛作,她强笑道:“姑娘这般记挂太夫
。”
“我与玛玛约好了,要再相见的。”她也笑,满是憧憬,如同连绵不绝的、欣欣向荣的春色,“姑姑不知道,玛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她送我走那时,虽然对我很凶,不愿意理我,可是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在家时我时常与她作伴,也不知道我不在跟前,她习不习惯。”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忙问芳春,“姑姑,宫里的
,难道除了放出去,就不能再见家
吗?”
芳春说可以,“若是老主子、主子恩允,家里是能进宫会亲的。也有妃嫔回家省亲的先例,只不过不能留家过久,时候到了便要回宫,一分一刻也耽搁不得。至于宫
么,内务府有定例,每年也是能见几次家
的。”
她听了立时欣喜起来,眼里泛起鲜活的光彩,拉着芳春说“果真吗”,可是转念一想,却不免伤怀,“可我的阿玛额捏都在宁古塔,外祖家在海子,他们都不能来看我。但愿我能找着玛玛,我好想她。”
她话音稚气,芳春看着、听着,只觉得不忍,却不敢将实话告诉她,反倒只能温和地安慰她,“嗳,姑娘说得是。太夫视姑娘为珍为宝,一定会来瞧姑娘的。”
“可我总是梦不着她,”摇光眼中晶莹,喃喃地念着,也不知是说与谁听,“阿玛、额捏,我常常能梦到,为什么就总是梦不着她?”
芳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地覆上她的手背,与她一起做这些没有结果的遥想,“太夫也许是怕姑娘担忧,姑娘要是再多心,太夫
愈发不安了。”
但听她重重“嗯”了声,轻声道,“我知道的。”
有风过,吹面不寒,芳春却觉得冷。她好言劝慰了几句,再也不能自持,匆匆忙忙地起身要走,摇光料想应该是慈宁宫的差事着急,也不虚留,将她送到门上。春风吹得眼睛生涩,困意却有些上来了。她便站在门旁,目送着芳春渐行渐远,心里却腾地跌了一下,她抚着心,只觉得怪,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是缺失了什么一般,却又实在辨别不出到底缺失了什么。
锦屏在最尽的抱柱那里,探出
来唤她,“摇光!摇光!”
她回过来,支起笑,“姐姐叫我?”锦屏仿佛很着急似的,“贵主子传我去钟粹宫问话了,茶水上的丫子不懂事,手生,主子若是回来了,你帮帮忙,提醒看顾着她们些!”
摇光应下了,“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就是。”前有个小太监,笑嘻嘻地叫姐姐,锦屏回
啐了一
,“喜儿,没大没小,让你师傅打你!”又忙接着道,“你办事最是妥帖,我如何不放心。”
这样说着,已经没影儿了。
内务府送了时兴花卉来,钟粹宫里也摆上了西府海棠。贵妃叫了散,便盘腿坐在炕上,就着天光修剪。西府海棠算是海棠中上好的佳品,如同少面颊上晕开的胭脂,一层一层铺散开去,它不似垂丝和贴梗海棠,柔弱纤细,它别有风骨,亦别有风姿,花梗傲然,不肯屈于春风。
贵妃执着银剪子,不紧不慢地修建多余的枝叶。她下手脆,绝不拖泥带水。贵妃不喜欢横生枝节,也不喜欢不乖顺听话的花儿,有点
子固然可
,可是当断不断,那些多余的枝条便会吸尽主
的养分,她从不
养没用且危险的东西。
芝瑞已经将锦屏带来了,是她让芝瑞上养心殿去问万岁爷在不在,她好过去商量万寿节的事宜。她知道皇帝不在,这个时辰惯常在军机处议事,还要往慈宁宫走一趟。
“才给贵主子请安。”
贵妃笑盈盈地转过身,稍稍虚扶一把,极为客气地道:“起来吧,”随后紧着道:“实在是因着万寿节的事来得紧,我本想今儿亲自去养心殿一趟的,谁知道主子偏不在。我想着茶水上的领班是最知道主子的心意的,因此冒昧,就让她们把姑娘请来了。”
锦屏忙说:“贵主子抬举才了。
才微末之
,承蒙贵主子不弃嫌,就已然是
才的福分。”
贵妃唤道:“给姑娘搬绣墩来坐,”说着伸手比了比,“姑娘不必拘束,我也无聊的很呢,不过与姑娘说说闲话罢了。”
贵妃的手作养得很好,纤细雪白,尾指上戴着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