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虽然是个贼,但对熟还有几分诚实,告诉祝缨落脚点,祝缨到了那里果然就找到了他。
老马看到她,笑道:“三郎,贵足贱地。”
祝缨不客气地在他的桌子对面坐下,摸了一串钱,往水牌上点了几样点心、要了一壶好茶,请老马一起吃喝。一边让老马,一边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马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找我,就是用得着我。你只管说。”
祝缨道:“我要是有些不方便使的东西,想要换钱,你有什么门路?”
老马的目光闪了一闪,又恢复了平静:“三郎要是急用,往当铺里一送不就成了?还是……来路有些含糊?”
祝缨点点。
老马心道:你小子一个大理寺的官儿,找我一个贼,问这个,怕不是问销赃?我却不好出卖道上的朋友。
然而祝缨虽是官身,又与他曾是狱友,也算是半个道上的朋友。
老马凑近了,说:“三郎,给我个底儿,自王大
上任以来京兆地面就没什么大案了。你这是……”
祝缨会意:“与道上没关系。是受之托,一些家务事。”
“哦——”老马就懂了,说,“有不孝子孙偷家了?还是哪家的下弄鬼?”
“你是明白。”
老马道:“原本有几路,后来呀,都被王大打跑了,现在只剩几处了,”他伸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简单的图,“这里,这样走,这一家当铺收些衣服、首饰,当死当。他们自会分拣,或拆了珍珠宝石另作他用,或溶了金银另打首饰器皿。”
又指一处,是个金银铺子,乃是收费的帮忙抹印记,或者重铸。
另有一处是兑钱的,拿了金银过去,它给你兑换。这收了的金银之类,他自家或溶了,或去别的地方花用。
还有一个当铺,主要收些古玩字画之类。
中间的费用不小,估价也会比较低,赃物嘛!
祝缨道:“好麻烦,就没有一处能收了这许多的?”
老马笑道:“有!那不是做得极大了么?出的椽子先烂,在京兆地面上,不等烂,先叫王大
给锯了。再有其他的,都是各府自开的当铺,背后有官面上的
护着,也不指望着这旁门左道谋生,收些东西只是顺手。”
祝缨谢了他,老马道:“不用谢不用谢。别的也不用说,咱们是什么?太见外啦。”
祝缨笑道:“那好,我就不与你客套啦,以后有事再找你?”
老马一脸懊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
祝缨大笑:“逗你的。”
她笑完了,从老马那儿出来,转身就去了老马所说的当铺。当铺,祝缨是很熟悉的,祝家虽然穷,但是衣烂衫也能搜出来一点。米缸光了、地里又挖不出野菜的时候,张仙姑就会当一些东西,三文不值两文的,换顿半饱的饭吃。
之后视手的钱银紧不紧,决定赎不赎。过了期的东西就都归了当铺了,当铺再将这些低价质押来的东西略一收拾,高价出售。
祝缨且不去猜王府内部究竟是什么的这个事,也不去管这个
是主是
,先找着东西,再说!
顺藤摸瓜可比坐着猜测强多了。不找金银,是因为这东西更容易抹去痕迹,不好追查。
祝缨一摇三晃的,进了一家老马说的当铺。
第章 眉目
凡不正经营生的,都好在明面上装成个正经买卖,这间当铺也不例外。它的一切都是一间正常当铺的样子,也收经营一些正常的当铺业务。事实上,自从有了当铺,它就免不了被一些贼
拿来当销赃的地方。
很多时候,当铺里的朝奉、伙计等心知肚明,只是看不说
。
他们的眼很尖,等闲看不走眼,祝缨一进来,伙计就先扫了一眼,觉得这不太像是自己的主顾。
祝缨的行是剪裁合体的新衣,不顶
致富贵,至少也是个有余力的小康之家。祝缨的脸上也没有那种焦虑、尴尬、不安的局促样子,不像是个来当东西的
。年纪又不大,多半是个好瞅两眼的。
伙计还是客客气气上前打了个招呼,向她说:“这位郎君,我们这里是当铺,您……”
祝缨道:“我找的就是当铺。”这当铺照老马说的地方也没错,门脸儿也没错,墙上一个大大的“當”字,这个字原本是刷的金漆,现在有点剥落了。
伙计依旧客气地请她在一边坐下,哈着腰问她:“那郎君来是……”
祝缨左右打量着这间当铺,看到了高高的柜台、后面忙活的伙计、朝奉之类。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们也卖些东西?有没有什么时新的样子的?我能戴得出去的。”
哦,来拣便宜来了!
伙计道:“不知道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呢?”
祝缨皱着眉,有点像个小财主家的那种有点明白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