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眼中，师尊坐在那里，便自成一幅画卷，时光依旧，只是色彩已然淡
去。
她一见到苏菀，便亲切地拉过她的手，引至身侧坐下，嘘寒问暖，眼中的喜
与疼惜不似作伪。
林渐则侍立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一幕师徒
，适时为二
斟上茶水。他每
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完美地演绎着一位体贴恭顺的晚辈，以及一位
意重的道侣。
「看到你们这般，」施浅容轻抚着苏菀的手背，目光有些涣散，仿佛穿透了
他们，望进了过往，「为师就不由得想起，当年我与你们师公……」
她唇角漾开一抹极温柔的笑，像是沉浸在醒不来的旧梦里。
「他那个，便像如今的渐儿一般天资卓绝，风华盖世，却愿意把最好的都
先紧着我。」
字字如针，悄然扎在苏菀心上。
她恰到好处地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刺痛。随后微微侧首，露出
一截白瓷般脆弱的脖颈。声音轻柔得仿佛一触即碎：「师尊与师公鹣鲽，素
来是弟子心中最为钦羡的模样。」
她
中吐露着最虔诚的向往，胃里却因这虚妄的言辞翻涌起酸涩的苦水。
施浅容眼中的薄雾似乎被这话吹散了些许，漾开由衷的欣慰。她怜地握紧
苏菀的手，声音放得更柔，分量却更重了：
「阿菀，你要记住，渐儿这样的天骄，道心重于一切。而你，就是他的道心。
你的安稳，便是他的坦途。」
这句饱含关切与期许的话语，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了苏菀的雪颈。
府内馥郁的丹香与茶气，也在此刻失去了所有气体该有的属
。它们变成
了黏稠的浆
，从四面八方灌
了她的鼻。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一块湿润的
棉絮用力地塞进自己的喉咙，直至再无一丝缝隙。
她不得不在袖中将指甲更地掐进掌心。唯有这尖锐的、真实的痛苦，才不
会让自己在这善意构筑的海洋里，无声地溺毙。
可这份痛楚并未让她蹙眉，而是换成一抹自颈侧攀上脸颊的病态浅绯。
苏菀抬起
，眸子里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那光泽将她的神映照得无比
动：三分是受宠若惊的羞怯，七分是担此重任的决然。
施浅容的目光愈发温柔，像是陷了某种甜蜜的回忆。她小心翼翼地从储物
镯中捧出一只古雅的锦盒。
盒盖开启，一泓月华般的清辉流溢而出。盒中静卧着一对玉佩，质地通透，
几近透明。佩上比翼双鸟的纹路栩栩如生，灵光内敛，一望便知是经年累月
心
蕴养的珍品。
「这是为师与你师公当年的信物，」她不由分说地拈起其中一枚，亲手为苏
菀系在腰间，「如今便传予你们二。定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了这份心意。」
那分明该是温润生暖的玉佩，在触及苏菀腰际时却是一阵刺骨的冰寒。
那寒意如同一条蛰伏许久后苏醒的毒蛇，
冷而执拗地向她丹田处蜿蜒钻
去。
「叮——」
一声轻响，玉佩与令牌相碰。
清脆，悦耳。
像极了锁扣合拢的声音。
眼前是师尊那慈的期许。最╜新Www.④v④v④v.US发布
身侧是道侣那无懈可击的「」。
两道目光，如同两面烧得通红的铁壁自左右合围，将她牢牢挤在中央，再没
有可以闪躲的余地。
这无疑是一场盛大而完美的傀儡戏。
而她，正是戏台中央那个被丝线牵引的主角，连唇角的笑意都被拿捏得确
无误，完美扮演着那个温顺知恩、名为「苏菀」的角色。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自己师尊，眼眶微微发红，继而起身盈盈下拜，激动的嗓
音里带着哽咽：
「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必倾尽所有，护持师兄道途周全。」
她演得太真，太投。
真到她生出几分恍惚，这满腔的激
与将落未落的泪，究竟是为戏中那光
芒万丈的未来，还是为戏外这个再无归途的自己。
……
离开府时，午后的天光正盛，暖洋洋地泼洒下来，却丝毫照不进苏菀心底
的霾。
「阿菀。」
林渐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真切的笑意。他停下脚步，伸出手为她理了
理鬓边的一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