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睁眼,他就蓦地探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你什么?”她后退半步,怒斥道。
“你样子很怪,”祝子安笑起来,“再看一眼。”
“我哪里怪了?”姜葵怪地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衿服整整齐齐,天青色的领子叠起来,虽然扑扑地染了些灰尘,却仍是十分正常的学生模样。
“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一身学生装,”祝子安忍着笑说,“怪可的。”
“你闭嘴。”姜葵恼道。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顶着一身乖巧可的学生服,却端起一副英姿飒爽的大侠派
,是有些莫名好笑的反差感。
祝子安躲过姜葵挥来的拳,问道:“江小满,刚刚你为什么一路不说话?”
姜葵眨了眨眼睛:“不是你先不说话的?”
祝子安笃定地说:“是你。”
姜葵愣了愣:“是我吗?”
她对着那副嘴角带笑的书生面具发了下呆,逐渐意识到祝子安是在逗她玩。她简直能够想象,面具下的那个绝对是一脸坏笑。于是她恼了,挥起拳
,怒道:“滚。”
祝子安顺势后退着起身,冲她招了招手:“那我走了。”
他转身便走,钻进掩映的林木间,一身墨色长袍轻快地摇摇晃晃。霞光把他的影子拉了很长,斑驳陆离地投在枝叶间,忽明忽暗。
“喂!祝子安!”姜葵朝他大喊,“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
那个影子一顿,含笑的声音传来:“很快。”
直到他在远方的树林里消失不见了,姜葵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关于秋宴的事
。她有些苦恼地抓了抓
发,忽然又想起那个
的手掌在她的脑袋顶上轻轻一扇,带起的一阵小风扑倒了许多碎发。
她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还活着吗?”许久,谢瑗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还活着。”谢宽往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眼泪掉了下来。
姜葵飞快地向他们解释了一行是如何离开陵寝的,话语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文学加工与胡编
造,并省略了相当大量的细节和有关祝子安的部分。
听完她的阐述,谢氏姐弟目瞪呆。谢瑗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满脸感动地说:“皇弟妹,我们以后就是过命的
了!”
谢宽还处在震惊里,喃喃问:“此事我们要不要禀告父皇?”
“不行!”谢瑗立即摇,“误闯到禁苑陵寝里,父皇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扒我们一层皮!况且……”她皱着眉
,“我觉得那里面藏着什么我们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们立个约定,”谢宽点点,“谁也不说。”
“谁也不说。”谢瑗也点,“今
下午,我们三个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看到,只在东宫的荷花池畔听了一曲琴,吃了许多莲蓬。”
黄昏下的禁林里,三个少年少击掌为约。掌声清脆地响了三次,在静谧的林间惊起几只麻雀,扑簌簌地振着翅膀远去了。
“我饿了。”谢瑗望着飞远的麻雀,咽了下水。
她这一开,姜葵想念起东宫那些新鲜的莲蓬了。
谢宽举起一只小手:“我母妃做了莲花糕,不若去我那里?”他看了看姜葵,小声补充道,“皇嫂,我母妃说她有话同你说。”
淑妃有话同她说?姜葵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现出昨兴庆宫里,那位文静温婉的华服
。她说话的时候,一对翡色耳坠悬在耳畔,衬着那双秋水般明净的眸子。
第3章 药浴
◎他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淌水。◎
东宫。
偏殿里熏了一室的檀香。
袅袅白烟漫过乌木地板,在沉寂的室内盘桓升腾,化作一团云雾缭绕。
“吱呀——”谢无恙推门进来,扯开外衣的领,褪下满是血迹的长袍,胡
地叠成一堆,随手扔到脚下。
他只穿一件素白单衣,赤足步竹木屏风后的一池热水里,半个身子倚靠在雪白的石壁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一寸一寸地躺倒下去,轻轻阖上眼睛。
满殿寂静,出水吐着咕噜噜的小泡,蒸了许久的
药散发出一
苦涩的气味。
躺在水里的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水汽氤氲,他的呼吸声很轻,微颤的睫羽沾了热气,湿的发丝沿着下颌一直搭到胸
,一起一伏。那件单衣被浸得半透明,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以及被砂石划
的细小伤痕。
飘摇的水光里,隐约透出一点血腥气。
“殿下,”洛十一在屏风外低声说,“圣上要到了。”
“好。”谢无恙疲倦地应道。
他从水里起身,抓起一旁的白巾盖在上,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淌水。
缭绕的雾气里,他拎了一件在博山炉前熏过半的绛纱袍,从竹木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