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公司接到首批订单而拍的,也算是一个纪念吧。”杨逸文注视着照片,“他和家母两个衔泥筑巢一点一滴建立了自己的公司,以经营樱孩业务为主。首批订单从选料到加工到送货,几乎都是他们两
挑梁。”
“白手起家,不简单。”我佩服。
“代价也大,有时候一整晚都要工作,校色,校对,拼版,制版,费心费神还费眼力,所以导致中年时患上青光眼。”杨逸文的声音带点悲哀。
“这样勤勤恳恳,我想他后来事业一定很辉煌吧。”上帝是公平的,既不会过于优待一个,也不会过于刻薄一个
。有失必然有得,毋庸抱怨,也毋庸狂喜。
“嗯。”杨逸文点点,“公司规模后来越变越大,直到
票上市成为一个拥有万名员工的大企业。”
万名员工?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姑父开始做皮鞋生意,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做到今天,手下也不过是百余位员工。
“看来你生父母很懂得经营之道。”我赞叹。
“我倒希望他们一直维持小本生意。一家够吃够住就好。”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福祸相生。这句话你总该知道——”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背诵。这句名言念起来很有些绕,所以,曾经花下一番时间刻意去记忆。
“生意越大,所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杨逸文感慨,“八七年香港遭遇大灾,宣告停业
产的大小公司和企业不计其数。”
那么杨逸文生父母的公司是否幸免于难?我的心被吊在半空。产业如此庞大,受到冲击也定是在所难免。不知他们最终有没有化险为夷。
“你父母的公司——”我才说了半句,他便调转话题:“不说这些了,来,坐下喝糖水吧。”
“好。”正待离开,余光无意间扫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中一诧,立时回返捕捉。在哪里?
杨逸文生父的照片后侧,竖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相框。里面是一张年轻的半身像。容貌清秀,官仔骨骨。
“这个是——”我努力地想。
“认不出来了吧?”杨逸文笑起来,“这个就是家父啊。”
杨德笙?又赶紧仔仔细细地端详半晌,确实是他。上了年纪,容颜多少有些走样。唯一不会变的就是那双眼睛。且慢,这双眼睛——
“他年轻时候可是很多子心仪的对象呢。他的眼神是不是很有杀伤力?”杨逸文逗趣道。
“真的。”我把目光从那双眼睛上抽离。不敢再多看。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会自己活动了。
那双眼睛虽然不大,却像一个有着巨大引力场的黑,让
无法自控地纵身扑
,然后堕坠到底。单单一双眼睛,有时候也是一件危险的武器。
“杨伯伯拍这张相片时多少年纪?”我在茶几边坐下来,一边喝芒果西米露一边问。
“我想,总也差不多三十岁了吧。”杨逸文不很确定地回答。
“三十岁?”我不同意道,“至多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呢。”
“我对于猜测的年龄实不在行。”他从平台上取下相框,“特别是在英国呆了八年之后,感觉愈发模糊迟钝。仅看外貌,有些欧洲
的年纪上下可以浮动二十岁!哪里还有概念?”
“可见外国子对于打探年龄的话题有着禁忌也是有理由的。即使
到中年,也还能沾点年轻的光。偷偷地就拣了大便宜。”我笑。
“有道理。”杨逸文拧下相框背后的螺钉,“这张照片放在这里很多年了,我却从来没有究过。说来真是有些惭愧,越是身边的东西,越是懒得去关心和注意。且看看相片背后有没有什么线索。”
只听得“咔”地一声响,底座全盘被揭去。照片背部再无遮拦,整个儿露于我们面前。四只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其上。
“有字!”杨逸文先喊出声。
微微泛黄的相片纸上,从右至左工工整整地竖排着几列短句,用黑色极细钢笔书写:
《分飞燕》
分飞万里隔千山/垂泪似珠强忍欲坠凝在眼/我欲诉别离无限/匆匆怎诉
无限/又怕
一朝淡/有
海翻/空嗟往事成梦幻/只望誓盟永存在脑间/音讯休疏懒/只怨欢
何太暂/转眼分离缘有限/我不会负
害你心灰冷/知你送君忍泪难/难难难/难舍分飞冷落怨恨有几番/心声托付鸿与雁/嘱咐话儿莫厌烦/莫教
为你/怨孤单
末尾加注:赠淑音惠存
落款:摄于一九七二年C.F.W
像是无意中看到了他的
记,我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同时也动容,为这字里行间满含着的浓重的哀伤。写下这词句的
,当时心中一定很痛苦绝望。
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正常思考,好似遭受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