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学士曾玄度。
高永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参那些监察御史,卓思衡不怪,这结果不是高永清想要的,他必然要有下一步举动,可参几位朝中肱骨却是无稽之谈!宛阳唐氏多大的面子,能扯动这几个给自己卖力吆喝?不说别
,但论一个沈相,如今地位如何尊崇,无论仕林还是清流,官中亦或民间,都多有声望,加之他为
勤俭从不铺张,府邸也少仆无库,皇上连年嘉奖器重有嘉,如此智者是断然不会将自己陷
世家勾连的泥淖!
再说曾大,这一年多卓思衡静静仰观,也只曾大
虽大多数时候不言不语,但却是有自己政治理想和抱负的官吏,也绝非庸碌混迹官场之辈。去年九月茶盐税出了纰漏,众
都想大事化小,偏曾大
力排众议屡次上书,只说茶盐税务乃是国藏之重,又言盐民辛苦不能加诸,几番复议才最终惩处了下面那些盘剥盐民的地方官吏。
官场上许多事的确是有表面功夫,但当涉及个利害,是否愿意以身涉险便成为检验的关键。
沈相和曾大便是卓思衡观察得来的结论,沽名钓誉的
是做不到拿自己的官途坦顺来为政治和
民做牺牲的。
高永清也在翰林院做过侍诏,他会不知?
卓思衡不信。
除非背后还有更层的目的。
卓思衡想替他辩解,但也知道此时的言语有多无力,若要替他抱歉,他一个都被高永清拒之门外的又有什么资格代
说话?
当真是夹在中间极其为难。
曾大可能从来没被
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污损吏治”“不堪一用”,是真的气到了,坐下顺了好一会儿气,看卓思衡始终低着
不言语,又觉得自己发火拿他撒气大不应当,沉默须臾后开
道:“天颜震怒,高永清已被押
大理寺典狱,皇上要他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为了私怨不顾社稷,挟仇裹恨攀咬相诬。”
刑部大牢关民事和普通刑事犯,宗正寺裁狱关押犯了错的皇亲国戚,而大理寺的典狱是专关在朝官吏与大案要案的罪犯……
高永清身体不好,关到大理寺去哪还有命?卓思衡心焦似烹,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强迫自己冷静,从曾大的话里摘出关键信息。
“私怨?”
看他这样急焦都还是能抓住重点,曾大心想自己看
的眼光总还是不错,眉间心
的郁结也略有舒展,放缓了声音道:“昨
唐令熙的长子唐祺飞已有奏明告罪,他说自己当年在江乡书院时狂悖无知顽劣不堪,多有欺辱同辈的高永清,致使两家结仇,如今更让皇上为难。他自请要去向高永清谢罪,也让皇上治他父亲管教不严和他私旧有亏的罪过。”
唐家何其恶毒!
将上书缘由和此次风波根本归结到少年旧怨……这一道折子上去,便是永清贤弟也百莫辩,无从去说自己是不是在挟私报复,加之今
变故,皇上定然惊疑盛怒。
“不过这样一来……我原本还相信唐家未曾涉此次巡察,可这折子刚好在督察御史回来前
上奏,想必御史里也是有他家的好亲戚能做个耳报的。”卓思衡低
闭上眼再睁开后,才能冷静着说话。
“若是你高贤弟有这番见识,也该知道怎么回禀圣上平息天威。”曾玄度也点道,“只是这条鱼即便钓上来又能如何?搅动泥水污秽满溢朝堂,高永清即便逃过这一劫,鱼死网
后的路怕是也难走了。”
高永清曾在曾玄度手下做过不到一年的侍诏,曾大曾经欣赏过他,但他的
冷狷介和拒
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也令曾玄度
知此子极难为国柱栋梁。
可做个流芳百世的能吏不也挺好?为什么非要作死呢?
他想不明白。
曾玄度叹了气。
卓思衡在曾大说完刚才的话后便一直沉默,像是傻了哑了,一动不动,曾玄度略有怜才之心,安慰道:“你如今不过是个小小侍诏,此事绝非你可转圜,早些回家,你妹子还病着。”
卓思衡木然点,走出两步,却又站下,缓缓转过身,眸目不知何时又恢复采,只是在曾玄度看来这种光亮实在诡异,仿佛亢奋又惊,甚至还有些恐惧在其中。
“曾大……您钓过鱼吗?”卓思衡的声音很轻。
曾玄度也愣了,他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傻了吧?他好不容易才看中一个晚辈后生可堪重用,别就此一蹶不振了。
那他可真要恨上高永清了。
卓思衡无视了曾大那副你没事吧的表
,恍惚般自顾自说了下去:“在朔州有一种叫哲罗鲑的鱼,
质鲜
晶莹,
鲜香软甜,只是此鱼只在水
多蓄之
处,习
又凶猛狡诈,若要垂钓,必须两
配合。”
曾玄度心凛然,原来方才卓思衡不是惊骇之余的魂魄出窍,而是在思索表象背后的真相。
“怎么配合?”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这位不可测晚辈的意思,但又不能完全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