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还正尴尬,闻言脑壳越发得疼,连珩悄声一哼唧,哭笑不得:“这咋还躲不过去了呢?”
连珍一双美眸不住扑闪闪地眨,十指揪紧了手帕,嘴唇微微有些抖。
昨皇帝只派了
来与她知会,说今
起
例便可来崇文馆里念书识字,却未与她言明,原是让她来陪霍长歌的?
杨泽笑过半晌才停,他虽和善有趣,授课时却直言正色、言辞犀利,规矩立得多且杂,是以无
敢于学堂之上与他嬉戏玩闹,如今只一个霍长歌,却能与他谈笑甚久,倒也颇开了一众
的眼。
“寻个地方坐下吧。”杨泽笑呵呵一摆手,霍长歌便应一声,越过众,转
去往最末一排,往唯一一张空位上合衣一趴。
她那桌正前便是谢昭宁,他今显然要当值,一
如墨长发又拿锈金发带高束了马尾,露出一段修长颈项,英气又
练。
听说,脾气好的,连
发都会很软,就像他的心一样。
霍长歌手掌托腮,凝着谢昭宁背影,便想伸手摸上一摸,瞧瞧这话是否属实。
她方一抬手,便见谢昭宁倏然朝她扭过半身,见她那手微张停在半空,一副想要扇他后脑勺一把的模样,霎时一怔,冷艳长眸茫然一眨又恍然大悟,只当霍长歌特地选了他身后的位置就是为了报复他,下意识便叹了气,忍不住腹诽——到底是谁曾言之凿凿与他说:北地天高地广,
心便也生得宽阔?
霍长歌:“……”
他俩尴尬对视一瞬,谢昭宁表难以言喻得将一张字条就势塞进霍长歌手中,复又转回了
。
霍长歌狐疑收回了手,将那字条往桌上摊开一展——
“对不住。”
……傻子,又不是你真做错了事,道甚么歉?
霍长歌无声嗤笑了一下,挑了眼皮觑他背影一眼又垂手,心尖尖上突然狠狠得跳着疼,那种感觉古怪得很,像是有掐着她心尖儿揪了一把似的。
她也不傻,已从昨夜谢昭宁那下意识的举动中,便能窥出谢昭宁确实不大喜欢她,只即便是那般排斥她,该与她的脸面依旧做得足。
霍长歌莫名稀罕地拿指尖去轻轻抠那三个清隽沉静的字,眼眶微微得胀。
待她终于瞧够了,才将那字条往袖中仔细藏好,手在袖侧又压了下,端正坐了,桌上书也不翻,只撩开袖静静研磨,墨
带起浓墨,一圈圈转在四方砚池之中。
杨泽复又继续授他的课。
杨泽授课时也一副棍似的模样,打着《大学》的名,思绪频跳,已不知脱出书本讲去了哪儿,越发往策论去了。
他仰背靠太师椅,两手互往袖中一笼,纵观上下千百年,引经据典挨个儿揪着那些个所谓先贤的错处一通驳斥,嘴皮子开合颇利索,抑扬顿挫中,自有一
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霍长歌提笔沾着墨,忆起来前霍玄曾与她提及,说他年轻时与杨泽意见不合吵的架,没有一次赢了的,只年岁渐长后,晓得杨泽竟信奉那些怪力的东西,这才拿捏着他这点,让他频吃瘪,讨回了昔
丢掉的场子。
霍长歌轻轻笑了一声,提笔运气,就着桌面上好的生宣两下描出个气势汹汹的霍玄来,两手间正揉搓一只没腿没脸的小鬼,她往右再一下笔,又勾勒了个缩缩脑的杨泽,她搁了笔捧着画纸上下一打量,自个儿先受不住抽了抽唇角。
霍长歌那学问原是辽阳城的军师与她爹娘一同亲自授的,三岁开蒙、四岁读书,丁点儿没敢耽误,便是她幼时体弱缠绵病榻之时,也有她娘与她床旁一字一句诵读,其中大半缘由,原也是为与她个活下去的念想,不至于终郁郁寡欢、自怨自艾。
旁读四书五经学的是儒,她却习的是道——霍玄少年时曾为道门所救,得传一身本事,故治理北疆亦是讲究“无为而治”——而后再是前世五年被困于王府之中,她无事便终
窝在书房里,只习字读书,将谢昭宁藏书翻得烂了倒也是真话。
如今为了宽皇帝的心,圆一个她“不堪大用”的无害名,还得课上做这
包的举动,也是难为她了。
霍长歌愣愣瞅着画里活灵活现的霍玄,便又有些想她爹,正出,冷不防便觉似乎有正盯着她。
她一抬眸,那四公主连珍转不及,堪堪被她抓个正着,竟吓得一个倒气,脸色惨白,眼慌
无措,只恨不得能把脑袋埋到桌下去。
霍长歌:“……”
这谁?
霍长歌眯眸将连珍细细打量了一打量,只见她一支嵌宝衔珠金步摇,脸颊擦了薄红的胭脂,着一身水
苏绣掐腰锦袍,颈上坠一颗鸽子蛋大小合浦南珠,十指长甲上绘蔷薇图纹,怀中抱一只雕花小手炉,炉里灼烧一小块儿上好沉水香,香味儿朴素悠远,像山顶飘浮的云,散得满屋皆是。
打扮得齐整又隆重,竟不像是来听课的。
霍长歌屈指敲了敲额,在前世记忆中使劲儿刨了刨,也没挖出丝毫与这